【秦皇岛日报】董劭伟：造福地方多赤子 好马营村历史上的一段教育佳话

工作闲暇之余，笔者喜欢搜罗研究秦皇岛本地的历史典故、风土人情，有些虽为细枝末节，但却关涉历史大问题，诸如档案、碑刻等文字材料更是不可忽视。抚宁有一块庙碑，内容整体上和其他地方所见大同小异，而里边的“地处两京之大路”云云，却成为证明此地历来为交通要道的注脚。又如明代娄大方曾写下“回首群山百二重”“此日犹如到月宫”等诗句，映衬出“兔耳笼云”的别致风情。对于本文的题目，心中有一些兴奋和激动，这是一段有张力而未被人发覆的真实历史过往，笔者不经意间发现这个最初的线索，通过不断挖掘，进而揭示出这段已经被风尘埋没的历史。

抚宁区留守营镇好马营村是一个普通的小村落。多年来，我想当然地认为好马营村历史上并无大事件发生。前些年，村中治理河道，笔者路过施工现场，惊鸿一瞥间，发现建筑垃圾里竟有一块不太大的残碑。其后几年又陆续在村外略为偏远的田地中发现其他几块残碑，这几块组合起来虽未能呈现出全部信息,但就已能识读的文字却可以串联起好马营村历史上的一段了不起的教育佳话。

按《北宁铁路沿线经济调查报告》：当时的的抚宁男完全小学校有四处，“一在县城内，一在太和寨，一在台头营，一在好马营；女完全小学二处，一在县城内，一在洋河马庄”，这里提到的学校在当时的抚宁县属于为数不多的完全小学校之一。这所学校与其他几所相比，位置并不在县城或大镇。当时盛行的大报之一——《大公报》有详细介绍。该报1928年5月8日刊登了这样一条新闻，题为“抚宁两级小学纪念”，文曰：“抚宁城南好马营庄，前由商会会长梁景芳捐资二万余元，建筑两级小学一处，初级已成立四年，高级亦于今春开课，五月一日为该校成立四周年纪念日，各界赠送祝词祝联不下数百，并有匾额三方，上午开会后，由该校校长涂敬文演说，并报告该校成立经过，次县视学赵某代表教育局祝词，滦县汇文高小校长及洋河马庄高级女校校长均有演说，午后全体学生在操场作军人舞、飞来峰、罗汉操等运动，并表演歌。直隶教育厅并颁送梁景芳捐资兴学褒状及一等金质奖章，如梁氏者，可谓实至名归云。”这可是好马营村90多年前一件真实发生过的重要活动。

著名中医学家岳美中早年文史起家，一生颇爱写诗填词，1928年这一年他矢志于中医，或许缘于此前也曾做过教师且关注教育工作，具体何由已不可知晓，岳美中大约是参加并见证了当时的校庆活动，他的祝词发表在《益世报》(天津版·1928年5月29日)，该词小序曰：“抚宁梁景芳先生捐巨款兴办两级小学，今逢该校开四周纪念会，谨赋满江红一阕贺之。”词曰：“渤海钟灵，钦贤俊，轻财好义，造福地方多赤子。万家蒙泽，又岂一乡人仰止。四周初度今朝是，看朋来千里会于斯，真堪纪。春光媚，灿桃李，禽声脆，歌无已，竟贺此时生意欣欣起。绕集梁公仁德里，何图叔世逢人瑞。吾不禁，翘首望东山，致钦企。”

之所以能够知晓1928年的5月1日这一天，在抚宁的好马营村中的学校里进行了这样一个庆祝活动，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笔者偶然间发现的这几块残碑。其中一块残碑所记录的主人公就是梁景芳，又名梁际春，立碑之年也不可查考，有可能就是在1928年这次庆典活动前，因为碑文提到了梁景芳捐资建校一事。1923年，梁氏捐资筹建学校，第二年建成并正式招生。碑文中提到梁际春“家昌黎迁居于抚宁”这一信息使得王国维先生的“二重论据”法又一次发挥了作用。笔者好友何志利先生主编的《民国昌黎县志校注》中记载的文字可以充分给予印证：“刘氏，梁国治妻。于归时察极贫。孝事翁姑。生子二：长际增，次景芳。原籍八里庄人，现迁居抚宁好马营。先国治在曰，因村中荒鄙，子景芳无处读书，遂就商业，常发愿他年富厚，必立学校以培植青年，无如有志未逮。现景芳充奉天总商会副会长，捐大洋二万元私立两等学校。”该县志于 1928年冬修成，梁景芳捐资兴学的光荣事迹也顺理成章地被家乡志书所收录。志书提到梁氏任职“奉天总商会副会长”一事，在沈阳市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于1998年编著出版的《沈阳市志》中也有介绍，民国时期的沈阳商会在1927年，刘继伸、卢秀岩为副会长，“同年卢因事去职，由梁景芳(梁季春)继任。梁去职由杜重远(杜乾学)继任。1928年，继张作霖执掌东北政权的张学良宣布维护国家统一，于年末易帜。”碑文中所提到的“昌兴等商号”“陆军被服厂”等内容也均有文献可资佐证，前者在《奉天省城总商会月刊》1924年的第3期中有一页中有梁际春的照片，下有相应文字标识“本会议事梁际春(景芳)：大昌兴经理”，至迟在1923年，梁际春已经在商业上风生水起，碑文提到的“被服厂”或是“热河被服厂”，1925年2月24日《盛京日报》载：“新任热河被服厂厂长梁景芳现因该厂会计科科长关系聂重，乃电招东三省联合会文牍王爱棠氏前往担任。”可见梁民对办工厂尽心竭力，可惜这个被服厂在经营数年后因时局变化，于1928年停办。

综合来看，梁景芳在经商上颇有成就，据现居住在好马营梁氏老宅旁边的村民介绍，梁氏与张作霖为磕头兄弟，这样的说法虽然不一定是历史真实，但结合其商会副会长等身份来看，两人关系应该不同寻常。从1925年9月20日《盛京时报》可以尝鼎一脔，该报“冠盖往来”栏目记载了那几日东北人物的活动，其中有“梁际春(热河被服厂长)十八日去天津”的记载，同时提到的人物还有杨宇霆、翁恩裕、胡殿甲以及常荫槐等当时在东北甚有影响力的冠盖人物，梁际春的社会地位自然也就可知了。

最后补充一点，梁景芳捐资兴学一事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公益活动，有资料证明他对于捐资兴学抱有深厚的兴趣，正如旧志所言：“常发愿他年富厚，必立学校以培植青年。”1934年，梁际春在呈交当时的河北省教育厅的公牍中言及：“具呈人抚宁县好马营梁氏私立完成小学校董梁际春呈悉”“小学为社会基本教育，人民之文化所系，国家之强弱有关，责任至重，应随时随地加以改善……际春于民国十二年自行捐款在抚宁县第四区好马营庄地方成立梁氏私立小学校一所……于十六年复续捐大洋一万元作为本校永久基金……”通过这些资料可以看到梁景芳十余年间不间断捐资助学，今天看到这些信息仍令人不胜感慨。

有了这段历史上的佳话，再回看碧水环绕的好马营村，更多了光彩生动的一面。也许田野间还有更多的故事，只是需要我们用心去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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