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岛日报】董劭伟：风范永垂天地间——写在《黎虎文集》出版后

2023年12月，十二卷本的《黎虎文集》（以下简称《文集》）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内容包括《汉唐外交制度史》《汉代外交体制研究》《中国古史分期暨社会性质》《中国古代“吏民”问题研究》《中古经济史论》《先秦秦汉史论》《魏晋南北朝史论》《隋唐五代史论》《夏商周史话·燕国故事·史学科普文荟》《近现代学术文化·序跋书评》等，出版社在其网站及公众号介绍了各卷内容，与此同时，《文汇报》作了《〈黎虎文集〉正式出版，展现黎虎先生60余年治史生涯及学术成就》的专题报道，各大网站媒体及学界自媒体等都进行了宣传。《文集》第一卷“总序”与第十二卷《附录·黎虎先生学术编年》介绍了黎虎先生学术研究的特点及其60余年学术研究详情，多年来国内外学界一直关注并充分肯定了黎虎先生的学术贡献。如今，《文集》的出版意义自然不同寻常，是对新中国成立后成长、成熟、成名的一位历史学家学术成绩全景呈现，相信这部厚重的大部头历史著作将推动历史学及相关学科的发展，其影响力会与日俱增。

作为一部大部头学术著作，我们可以从中读出黎虎先生的研究多具开创性、内容丰富而源流合一。黎虎先生曾在《汉唐外交制度史》后记中提到“科学研究的本质是创造而不是重复，是认识未知而不是重复已有”。《文集》就是这一史识的真实写照。从断代史来看，《文集》有先秦史、秦汉史、魏晋南北朝史、隋唐五代史及近代文化史。先生早年大学阶段便参与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及研究，改革开放新时期曾深入研究先秦史，此后围绕魏晋南北朝史重点研究，上下纵横而贯通先秦汉唐，直至晚年以高龄之年岁就中国古代历史进行总揽式深入探讨。在《文集》前十一卷中，看似专题各异，耕耘深入，实则有一条主线或明或隐贯穿其中，因为民族调查而对中国古史的理解更为深刻，进而对古代社会发展能以经济、外交、社会性质等重要问题进行与众不同的探究，开辟了很多前人未有的新领域，并为学界广泛认同。单以中国古代外交制度史为例，黎虎先生以跨越20余年的史学实践，提出了这一命题，形成了完整的理论框架，构建了从先秦到汉唐的外交制度演变的全新研究，引起了整个古史各断代研究者的注目，也掀起了对古代外交制度研究的高潮，这也是黎虎先生最为思考深邃的原创性史学贡献之一。细究来看，从最初原始部落间的交往，再到外交随国家的产生而产生，成为上层建筑的组成，历史时期外交由来已久且演变中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部分，黎虎先生创新性地提出这个命题，体现了历史学者求真务实的学术担当。

黎虎先生具有异常执着的敬业精神。这里，不得不提的一点就是先生在发表《中国古史分期暨社会性质论纲——兼论中国传统社会的主要矛盾问题》长文后，对相关问题的思考仍继续进行且日新而新，如先生对古代社会性质的一些提法概念确定后，不断审视此前发表或出版的着述，不断进行修改，即便是这篇长文，从早期酝酿到初稿再到发表乃至发表之后，先生一直在进行各种修改完善，因此《文集》收录的最终稿与发表时又增加了许多修订完善之处，其中甚至凝结了先生最后时光的心血。对此前著作如《夏商周史话》等的修改，都体现了对自己已有研究的珍爱和自信，同时也是科学的态度去给予历史问题更准确的表述。我不断深思这种不断全面系统修改自己的论文的精神，十分值得晚辈学人认真揣摩体悟。改革开放以后的40多年，先生一直属于高产的学者，尤其在其晚年更是炉火纯青，正如《文汇报》报道中黎虎先生的博士张金龙教授所言：“直到86岁病逝前夕，先生仍在忙于撰著和校对文稿，在逝世一年多之后他的长篇论文仍有发表。先生的论著几乎都是在改革开放以后的45年间发表和出版的，其中绝大多数又是在年逾花甲之后发表和出版的。纵观整个学术界，像先生这样年近九旬仍在学术园地耕耘不已者可谓凤毛麟角，真可以说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唯有如此敬业、如此执着，才能有如此专深的学术著述。这一点，也是今天我们传承先生学术思想的重要方面。在电子检索普及前，为了进行汉唐外交制度研究，先生从1982年开始搜集资料，“用笨办法、下苦功夫，力图全面、系统地掌握第一手资料”，形成了2万余张成体系的史料卡片，这些卡片如今静静留存在先生的北师大丽泽楼寓所书房中。曾记得先生多次提到，虽然数据库很便利了，且自己也在使用，但要研究的问题已存在于分门别类的卡片中了，假以时日则还可以继续撰写出很多文章。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主办的学术集刊《中华历史与传统文化论丛》第一辑曾发表先生《唐代和亲公主的常驻使节作用》一文，记得跟先生约稿时，先生欣然应允并提供了一篇新作，后来在交谈时才获知那篇高水平的论文是先生用了较短时间完成的，这里便有“卡片”的功绩，抚今追昔，先生对后学提携的情怀令人感念。笔者曾“索求”一部分卡片，时而翻看，先生的治学形象便生动浮现在脑海，不断给予笔者以鼓励和鞭策。

黎虎先生是一位善良和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学者，严谨于学术又热衷美好的生活。先生在微信普及之后不久开始使用并扩展了“朋友圈”，我作为先生最早的微信好友之一，记着先生每工作之余休暇时刻，在品鉴美食、欣赏北师大校园春暖花开、山海关外潮起潮落等等之时，都会分享美图。先生还津津乐道北京、天津及全国各地的美食，如天津的登瀛楼，后来我还在出差时特意去品尝一番。先生还介绍过在沧州如何住宿及享受美食等等。笔者有一段时间多次拜访先生在北师大的居所，先生都津津乐道介绍他日常饮食情况，每次都以张一元花茶招待，还特意说他晚上睡觉不早，可以畅怀交流。先生寓居山海关外时也多次晤面畅叙，甚至有一次他从山海关乘车去北京，恰巧笔者也出差去北京，于是相约同一车次同一车厢，制造了一次美好的“邂逅”。与先生的交流中有很多时间都是谈论系列吏民问题、汉唐外交史问题。自2004年第一次随硕导李文才教授拜访先生，迄今已整20年，我接触到的先生是一位可敬的老人。我想《文集》中古代饮食研究、史学科普等成果，大概也是先生“接地气”的一面使然。

《文集》出版已快一月，睹物思人，在今天大力提倡读好书的时代，《黎虎文集》毫无疑问是一部值得阅读的著作。黎虎先生60多年的研究历程，在新中国的史学史上可构成一种独特现象，对今后历史学研究、历史学教育等都有独特意义。于我而言，先生的著述仍在提供不尽的学术动力，先生的学术思想仍在滋养学术思考的源泉。先生音容宛在，无日或忘，将永远激励我在学术道路上勇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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